灵性之书

第八章： 进化法则

778. 人类能否回到自然状态？
“不能，人类必须不断进化，没有人能回到自己的婴儿时期。人类之所以要进化，是由于上帝的意志。认为人类可以回到原始状态的观点是违背进化法则的。”


2. 进化的进程

779. 人类前进的力量究竟是来源于自身，还是说人类的进化只是教育的结果？
“人类的进化自然是依赖人类自身，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同一时间或以同样方式取得进步。因此，最先进的方式应当是通过社会交往帮助他人进步。”

780. 智力进步是否始终伴随着道德进步？
“后者是前者的结果，但并不总是紧随其后。” （参见第 192 问和第 365 问）

■ 智力进步如何带来道德进步？
“首先让人类明辨善恶，继而让人类在善恶中做出选择。随着智力的发展，人会逐渐形成自己的自由意志，从而增加一个人对自身行为的责任感。”

■ 既然如此，何以会出现最开明的文化往往最堕落的情况？
“全面进化固然是目标，但国家与个人一样，也只能逐步实现这一目标。除非他们建立了道德观念，否则，他们仍有可能利用自身的智慧去为非作恶。道德和智慧是两种力量，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达到两者间的相互平衡。”（参见第 365 问和第 751 问）

781. 人类是否被允许停止进化的步伐？
“从未被允许停止进化，但有时可能会遇到阻碍。”

■ 如何看待那些试图阻止进化进程并导致人类倒退之人？
“不过是一群将受到上帝惩罚的可怜的灵魂。他们终将被其妄图阻止的洪流所淹没。”

进化是人类的一种本性，任何人都无力反抗。对于这种强大力量，存在缺陷的法律虽能阻碍，但绝无法压制。凡与人类进化格格不入的法律以及那些妄图维护旧法之人都将被摧毁。这种情况将持续存在，直至人类制定出与上帝律法协调一致的法律，制定出以全人类利益为宗旨的法律，而非那些以弱者为代价偏袒强者的法律。

782. 是否会有人出于善意阻碍进化——这些人自以为是在推动进化，然而他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所看到的进化事实上往往并不存在？
“这些人犹如巨大车轮下一块小小的石头，其无法阻止车轮前进的步伐。”

783. 人类的圆满总是沿着循序渐进的缓慢步伐前进吗？
“人类的进化是有规律的、缓慢的，它源于万物的力量。但当一个国家的进步滞后时，上帝可能会偶尔制造某种物理或道德上的冲击，以加速其转变。”

人不能永远处在无知中，因为他必须达到上天为其指出的目标；他会逐渐被事物的力量启发。道德和社会变革由想法的逐渐传播来做好准备。他们继续扎根，并及时突然迸发，推翻过去的摇摇欲坠的大厦——它已不再与新的需求和愿望一致。

人类通常不会在这种骚乱中觉察到任何影响他自己物质利益的短暂混乱和困惑。但是，他把他的远见延伸到他眼前利益的圈子之外，钦佩这一天赐的工作，它从恶中带来了善。就像暴风雨在扰乱大气层后净化空气一样。

784. 人性堕落之极。人类是否似乎更愿意倒退，而非前进——至少从道德的角度来看？
“此言差矣！你若用心观察整个世界，便会看到人类是如何通过更好地理解恶之本质，不断地规避原有的过度行为而获得进化的。恶之所以长存，既在于其与善形成鲜明对比，更在于其促进改革之所需。”

785. 进化的最大障碍在于什么？
“傲慢与自私。我所指的是道德进步，因为智力进步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事实上，智力进步一开始看上去因勾起了邪恶之人的野心及其对财富的迷恋，从而加剧了其为非作恶之举，但这反过来又会激发人类进行研究，以启发自己的灵性。因此，万事皆有关联，与在物质世界中一样，在道德世界中，善也可诞生于恶。但这种状况只会持续一段时间。随着人类更好地理解除了世间的享受，还有一种无限崇尚和持久的天赐之福，这种情况便会随之改变。”（参见第十二章“自利”）

有两种进步会相互支持，但不一定同时发生，它们便是：智力进步和道德进步。进入本世纪以来，文明社会的智力进步得到了空前激发， 并因此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道德进步要达到同等水平尚需诸多努力，但如果将如今的社会风俗与几百年前进行比较，进步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那么，为何道德进步的上升趋势会受到阻断呢？为何十九世纪和二十四世纪之间的道德差异不如十四世纪和十九世纪之间的道德差异大呢？对这一问题的质疑等于是假设人类已达到了圆满之巅——但这显然是荒谬的——或者说在道德上是不圆满的——这一点已为经验证明为误。


3. 退化的国家

786. 历史告诉我们，许多国家在遭受混乱的冲击后，会再次陷入野蛮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又何以体现进化呢？
“假如你的房子有倒塌的危险，你会先将其推倒，以便建造一座更坚固、更舒适的房屋。但在重建之前，家里总少不了一番麻烦与混乱。”

“进一步了解：假设你是穷人，住在一个小屋里。但后来你变得富有，搬到了豪宅。然后来了一个可怜的魔鬼，跟你以前一样，他占了你的小屋，而且感到相当高兴，因为他以前根本没有遮蔽之所。同样的道理，现在投生于这些堕落国家的灵性不再是那些处在其辉煌时期的灵性。进化程度更高的灵性搬到了更圆满的居所，而不那么先进的灵性取代了前者的位置。经过一段时间，后者也终将离开。”

787. 难道没有国家因为其本性而反抗进化吗？
“有，但它们会在物质上逐渐消失。”

■ 投生于这些国家的灵魂将会拥有怎样的命运？
“与其他所有灵魂一样，他们终将通过多生多世最终达到圆满。上帝不会拒绝任何人。”

■ 那么，最文明的人可能曾是野人和食人族，对吗？
“你们在成为现在的模样之前，也不止一次经历过这样的进化。”

788. 一个民族或国家犹如统一的个体，它会经历幼年、繁盛和衰朽。依据经历史验证的这一真理，我们难道不应当认为即使本世纪最先进发达的国家，也终有一天会像以往的国家一样衰落和终结吗？
“国家是一种物质存在，其伟大建立在权力和领土扩张的基础之上，国家会经历一个诞生、发展和消亡的过程——就像个人一样，当一个国家气数已尽，便是衰败之时。一个国家的法律若以利己主义为核心，则会阻隔智慧之光和仁慈之光，这个国家也必然会走向灭亡，因为其没有了能消除黑暗的光明，没有了能战胜自私的仁慈。但是，正如个人一样，也有一些国家是拥有灵魂生命的。如果一个国家的法律与造物主的永恒律法一致，它必将永以为继，并成为其他国家的引领者。”

789. 进化的最终结果是将地球上的所有民族统一成一个国家吗？
“并不会变成一个国家，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原因在于气候的多样性会让不同国家形成不同的习惯和需求。每一个国家都需要制定适合其特殊习惯和需求的法律。但仁慈并不了解纬度，也无法区分不同肤色。当上帝律法成为人类法律的基础时，各国便会实施仁政，这一点与个人一样。所有人都将生活在祥和的幸福中，因为无人会试图欺骗邻居，或以他的牺牲来生活。”

人类通过逐渐进步与自我教育实现个人进化。随着这些个体数量的增长，他们将带动和引领其他人的进化。他们中间不时诞生的天才会提供进一步的推动力，加之充当上帝达成其意志之工具的权威之人，使得人类在短短几年内取得相当于几个世纪的进步。

国家的进步进一步凸显了轮回转世的公正。最杰出之人所做出的令人钦佩的努力将帮助一个国家在道德和智力上获得进步。因此，这个国家无论是在这一世还是下一世，都会变得越来越幸福。然而，在几个世纪的缓慢旅程中，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这些中途殒灭之人的命运是什么？他们与那些最后抵达终点享受喜乐之人相比是否更为卑微？还是说他们只拥有相对而言的幸福？上帝的公正不会支持这样的不公正现象。多生多世的存在使得每个人都拥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因为每个人都拥有进化的能力。那些生活在原始时代的人能在文明发展的过程中回来，无论是在同一个国家还是在另一国，他们都能成为这一进化的受益者。

然而，一生一世的概念还引发了另一个问题。根据这一理论，灵魂是在出生之时创造的。如果一个人比别人进化程度更高，那是因为上帝为他创造了一个更高级的灵魂。为何他能享受这样的恩惠？这个人并没有比其他人活得更久——事实上可能更短——为何他值得拥有如此出众的能力？然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障碍。一个国家经过一段历经千年的时间，从野蛮进化到文明。倘若一个人能活一千年，可以想见，在那样一段时间里，他们会取得怎样的进步。然而，年老之人不断死去，人口数量被不断更新，因此每天都有众多人诞生，每天也有众多人消失。在千年之后，原有的居民已无迹可寻。原始的国家如今已变得文明。然后，他们获得了什么进步？那些曾为蛮族之人呢？那些在很久以前就已去世之人呢？有新来之人吗？但是，如果他们的灵魂是在出生之时创造的，他们在野蛮时期就不可能存在，因此我们必须承认，为人类文明而作出的努力并没有能力去改善不圆满的灵魂，其只能归结于上帝创造了更高级的灵魂。

让我们将这一进化理论与灵性所提出的学说进行比较。在文明时期投生于一个国家的灵魂，与其他所有人一样，也有自己的幼年，但他们活了下来，这使得他们受益于之前所取得的进步，实现了自我的进化。他们被一个对其具有亲和力的环境所吸引，这种环境正好适合其目前的进化程度。因此，文明之举不在于创造具有更高素质的灵魂，而在于吸引那些已获得提升的灵魂，这些灵魂曾生活于某一国家的早期阶段，或来自于更为先进的其他地方。这才是全人类进步的关键之所在。当所有国家都拥有同样的正义感时，地球就只会容纳那些充满手足情谊的善良灵性居住，落后的邪恶灵性将被驱赶到更为落后的世界，以寻找适合其居住的环境，直到他们有一天值得回到我们已发生转变的世界。这种常见理论还会导致另一个后果，即社会发展的努力只会使当代或后辈之人受益，而对于那些不幸过早投生，并在野蛮时代完成其自身使命的前世之人则毫无意义。然而，根据灵性所传达的教义，后世的进化同样有益于前世之人，他们转生到更好的条件，并能在文明中完善自我。


4. 文明

790. 文明究竟是一种进步，还是如一些哲学家所说的，是人类的堕落？
“不完全的进步。人不会突然从婴儿长到成年。”

■ 谴责文明是合理的吗？
“恰恰相反，应谴责那些滥用文明之人；而非上帝的作品。”

791. 文明是否终有一天会达到某种圆满程度，从而导致邪恶之举彻底消失？
“是的，当道德和智力一样发达之时。先开花，之后才能结果。”

792. 为何文明不能立即带来其所能产生的所有好处呢？
“这是因为人类尚未准备好或愿意去实现那些美好。”

■ 这难道不也是因为通过创造新的需求激发了新的欲念吗？
“是的，因为灵性的能力并不会同时发展——一切都需要假以时日。你不能期待一个圆满的结果来自于一个不圆满的文明。”（参见第 751 问至第 780 问）

793. 通过哪些表征可以判定一个文明是完全的？
“通过其道德发展水平进行判定。你们认为自己是非常先进的，因为你们拥有伟大的发现和奇妙的发明，因为你们比原始人住得更好，穿得更好。然而，只有在你们最终将有辱社会名誉的邪恶从社会中驱逐出去之时，只有在你们最终通过践行基督教的仁慈，情同手足般共同生活之时，你们才有权真正称自己是文明的。在这之前，你们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仅经历了文明最初阶段的相对开化的国家。”

与其他万物一样，文明也有自己的等级之分。不完全的文明处于一种过渡状态，它会产生某些特定类型的邪恶，其在原始状态是未知的。尽管如此，它仍是一种自然和必要的进步，它本身就带有对其所创造邪恶的补救。随着文明的完善，它会消灭自身所产生的一些罪恶，而残存的罪恶最终将随着道德的进步而消失。

在已经达到其规模巅峰的两个社会中，一个可以被称为文明程度更高的社会，从真正意义上说，这是一个极少有自私、贪婪和傲慢存在的社会。这里的风俗比物质世界的智力和道德水平更高。在这里，智慧能得到更自由的发展，在这里，有更多的仁慈、慷慨、真诚与互爱。在这里，种姓和出身的偏见不会根深蒂固，因为这种偏见与对邻居的真爱格格不入。在这里，法律不允许任何特权，不论尊卑贵贱，皆一视同仁。在这里，公正得到最公平的规范，弱者总能获得强者的支持。在这里，人们的生活、信仰和观点得到更好的尊重。不幸福之人少之又少。最后，善意之人总是确信其不会缺乏生活所需的最低限度。


5. 人类立法的进步

794. 社会是否可以完全由自然法则来支配，而不必诉诸于人类法律？
“倘若法律能被人充分理解，并有人愿意践行，那么这样的法律就已足够。然而，由于社会有着自身的需求，特殊法律也就应运而生。”

795. 是什么导致了人类法律的不稳定性？
“在野蛮时代，最强大的人是那些为了自身利益而制定法律之人。随着人类对于公正的深入理解，有必要对此做出修正。人类法律在接近真正的公正时变得更加稳定；也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它们是为所有人而诞生的，是符合自然法则的。”

文明为人类创造了与其所占社会地位相对应的新需求。必须通过人类法律来规范这些地位的权利和义务。然而，在其欲念的影响下，人类常常会制定出违背自然法则的虚构权利和义务。随着社会的进步，这些人为的权利和义务已从其法典中废除。自然法则是不变的，其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人类法律是可变的和临时的，这也是它能在人类幼年时期被赋予最强大权利的唯一原因。

796. 在目前的社会状况中，严酷的刑法是否有必要？
“堕落的社会当然需要更为严酷的法律。不幸的是，这些法律的目的在于惩罚一项已犯下的罪行，而非消除其根本原因。只有教育才能推动人类的变革，使其不再需要这样严酷的法律。”

797. 怎样才能驱动人类去修正其法律？
“通过环境的力量和德高望重之人的影响，自然而然地引导人类沿着进化之路前进。人类的大多数法律已得到了改善，其他的也迟早会被更新。让我们拭目以待！”


6. 灵性主义对于进化的影响

798. 灵性主义将成为一个共同的信仰，还是少数人的信仰？
“它必然会成为一个共同的信仰，并标志着人类历史上的一个新时代，因为它属于万物的自然秩序，且是时候通过灵性主义对人类知识进行分门别类了。然而，它也必将面临着巨大的考验，这种考验与其说来自于信念，不如说来自于个人利益的较量，因为很显然，有意反对之人，要么出于自负，要么纯粹出于物质原因。不过，灵性主义的反对者变得越来越孤立，他们最终会妥协的，以免自己看起来荒唐可笑。”

任何一种思想都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转变过程，绝非一朝一夕突然改变的。它们一代代衰落，并最终和那些信奉者一同消失；相反，宣扬新学说的其他人会取而代之，因为恰好符合了政治思想的需要。以异教信仰为例：今天鲜有人信奉这种宗教思想；然而它们的确曾经存在于基督教诞生后的数百年时间里，若非人类全然更新，则难以将其彻底磨灭。对于灵性主义，也是同样的道理。尽管灵性主义已取得了相当大的进展，但未来的几代人仍会面临着一股质疑的思潮，这必须假以时日，才能最终平复。无论如何，它的发展进程超越了基督教的速度，因为基督教犹如开路前锋，为灵性主义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基督教终将废除；灵性主义终将确立。

799. 灵性主义对于进化有何贡献？
“终结作为社会痛疾之一的唯物主义，让人类真正了解其裨益所在。未来的生活不再被怀疑蒙蔽，人类将更清楚地明白，他们可以通过现在的行动来确保自己的未来。它将通过摧毁教派、种姓和颜色的偏见，教会人类必须像兄弟姐妹一样团结在一起。”

800. 难道我们不应担心灵性主义可能无法战胜人类的疏忽和对物质事物的执着吗？
“人类并不太清楚何种原因可能使其发生不可思议的转变。每个人的思想都是一点点改变的，要彻底废除旧习需要经历几代人的时间。因此，转变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实现。随着每一代人揭开一部分面纱，如今，是时候让灵性主义将其彻底撕毁了。但与此同时，它不应仅仅只是纠正一个人的缺陷，而应当引导其不断前进，从而使其大受裨益，以坚实的步伐为其以后的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

801. 灵性为何没从最早的时候就向人类传授如今所传授的这些教义？
“你们传教给孩子的知识，与传授给成人的知识是不一样的，就像你们不会给新生儿喂他们无法消化的食物一样。凡事皆有时。对于灵性所传授之教义，人类以前要么无法理解，要么曲意误解，时至今日，却已都能理解。他们的教义虽不完整，却为如今的开花结果培育了滋养的土壤。”

802. 既然灵性主义必然代表着人类进步的一大里程碑，那么为何灵性不能通过能让最顽固的反对者信服的普遍而不言自喻的显灵方式来加速这一进程呢？
“你们渴望奇迹，上帝在你们脚下播撒了奇迹，而你们当中却仍有很多人将其拒之门外。基督能施展奇迹让其同时代的人信服吗？难道你不曾见过，即使在今天，仍有许多人否认在其眼皮底下发生的最显而易见的事实？难道世间没有即使亲眼看到也不肯相信之人？不，上帝希望引导人类的并非奇迹。至善的上帝希望以理性说服人类，引导人类。”



____________________
[a] 这是由瑞士哲学家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 1712 年-1778 年）推进针对“自然状态”这一概念之有效性直接提出的问题。——译者按。